第(2/3)页 运气好,不算什么,可若太好,就足以决定许多事……会让乌达木的每次攻击,总会落在赵无眠最为薄弱的地方。 会让赵无眠每次出剑,总是难以触及他。 会让他次次因各种缘由,化险为夷。 若做不到这些……那就只能证明,运气还不够好,乌达木还得练。 世界天地,旗帜建筑,目之所及,所有的一切,都在为乌达木摇旗助威,都在尽可能为他规避一切风险。 就连周围席卷的风势,也会随着乌达木的每一次出拳,拂在他身后,为他增添一份力道。 乌达木并未否认,“是又如何?传国玉玺,便是如此。” 他轻声道:“所以你杀不了我,赵无眠……谁也杀不了我,天地不允我死,你武功再高,终究只是凡人之躯,如何抗衡天地命数?” 赵无眠沉默以对。 乌达木面上不禁浮现一丝笑意。 两人高站拜火宫之上,白石广场下的万余教众,乃至内外两城中的市井百姓,眼力好者,皆可瞧见屋顶上有两个黑点,似是两道人影。 拜火城中,不免有人抬眼眺望,后一传十,十传百,很快得议论纷纷,满城哗然。 天空,烈阳正赤。 赵无眠闻听此言,只是默默抬眼,望着澄澈天空,似是埋怨上天为何如此偏心。 总言天道无情,可这高天偏偏垂青于乌达木。 乌达木静静望他。 乌达木很欣赏赵无眠,打心眼里希望他知晓此事,不再抵抗,缴械投降。 但天地站在他这一边,气运站在他这一边,所有的一切,都会向他施以援手,唯独赵无眠不会。 高天立于乌达木身后,一同敌视着赵无眠……那他自该对高天抱以敌意。 搅乱天地。 赵无眠忽的抬手,一盏似披霞光的长明灯,在空中划过一道赤红弧线,掠至他手中。 “流霞长明灯……”乌达木眼神凝然几分。 赵无眠自天空收回视线,侧眼望着乌达木,忽的道: “九钟中,似有不少相对之物,杀伐毁灭与复原重生,时间流转与空间腾挪。” “你想说什么?”乌达木蹙眉。 “你的传国玉玺,或许也该有一相对之物,便如……命数与变数。” 轰隆—— 话音刚落,忽的一道电光划过云海,印在赵无眠站于金像的背影之后。 乌达木一愣。 嗡! 后见赵无眠掌中长明灯猝然一颤,似披霞衣的灯布,竟眨眼一片昏暗,漆黑如夜,后星河流转,繁星如织。 轰隆———— 又是几声雷鸣炸响,澄澈天空本是骄阳炙热,可忽然间,伴随着翻腾雷云,眨眼昏暗。 滴答,滴答—— 几滴水珠,自天垂落,砸在赵无眠的手背之上,后滑去剑鞘。 在外城俯首乞讨的乞丐,忽的感觉一丝凉意,抬起污泥遍布的脸庞,茫然抬眼。 轰隆。 忽的一声巨响,又是雷鸣,白光短暂照亮天地,后‘轰隆隆’的雷蛇翻滚声,不绝于耳,昏暗天空骤似银河垂野。 无数雨珠一股脑砸落下来,绿洲湖面,眨眼翻腾,蓬松的枣椰树,似一扇扇雨伞,伞面被雨点压得不断往下,后又回弹,抖落水珠。 泥土混着水的气味,好似漫天黄花,灰蒙蒙得渗入鼻尖。 百万人口的拜火城,在此刻,猝然死寂。 就连搏杀间的申屠不罪,孟婆与归一老道,见此天地异象,竟也停下手来,极为惊骇,抬眼望着站在金制人像上的赵无眠。 他手中的流霞长明灯,散着朦胧清丽的微光,他站在高处,便似一轮弯月。 所有人一眼便看出,此等呼风喝雨的仙迹,定出于此人之手。 作为一座宗教气氛浓郁的都城,赵无眠此等人前显圣之举,无疑印在许多人的心中。 他们望着赵无眠脚踩火神像,弹指间唤来大雨的神迹,恍惚间,还以为赵无眠是真仙人。 而那所谓火神……都被这位真仙人给踩在脚下了,还用多说什么吗? 外城那些连口水都难以喝上的乞丐,忽的泪流满面,朝赵无眠跪拜行礼。 “仙人,这是真仙人哩!” 如此呼喊的人,渐渐多了起来,很快便一发不可收拾。 乌达木默默抬眼,望着天空,雨珠打湿他的脸,让他那梳理整齐的几缕发丝,紧紧贴在脸上。 身为进窥仙人的顶尖武者,他又怎会不知赵无眠此举效用。 本是烈烈高阳天,却忽的落雨,看似呼风唤雨,实则是天地间的法则,已被搅乱。 所有的一切都乱了,好似一抹天地未开之际的混沌,降临人间。 这就是流霞长明灯,这就是九钟。 天地造化之物,本就为改天换地而生,只是顺带……影响了乌达木而已。 在这种环境下,所谓气运早已没了作用……天地自己都已自顾不暇,又怎有闲情垂青于他? 纵横江湖数十载的立身之本,忽的被赵无眠寻出破绽。 此情此景,于是好似在暗示着什么结局。 作为深耕命数此道的武人,他此刻又怎会察觉不出? 冥冥之中,自有所感。 所以他此刻的表情,说不出的落寞。 他似乎已知自己的结局,也知道草原的结局。 赵无眠忽的吐了口血,后缓缓松手,可流霞长明灯,依旧高悬于空。 他腰杆笔直,一手握鞘,另一只手抬起,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血丝后,缓缓握上剑柄,神情冷冽,道: “身为武者,同我厮杀,你却总想着运气好不好,运气差不差之类的……现在好了,你我之间,不看运气,单凭武功,可分生死。” 乌达木闻听此言,微微一愣。 即便没了气运,他依旧有自己苦心修行百年之久的武功。 依赖此道太久,让他都已近乎忘怀,自己当年是靠着什么,自千军万马中闯出,成为季应时的弟子,达国师之位,得以感悟传国玉玺。 无他,唯手中刀。 他笑了笑,又恢复了往日的云淡风轻。 有人说,修仙是顺势而为,乘风而起,借天地之机,循阴阳之变,如春种秋收,似潮涨潮落,在万物运行的轨迹中觅得一线长生。 又有人说,仙途便是逆天而行,斩断尘缘,破生死劫,以凡躯抗天命,以孤剑指苍穹。 俗世没几人真正修成仙,所以说法不一而同。 乌达木原是前者,如今不得不成为后者,但无论前后,此刻都没有不战而降的道理。 他侧眼俯瞰全城,听得山呼海啸般的仙人之声,朝赵无眠笑道: “你欲成仙……赵无眠。” “我来西域,不是来当仙人的。” “哦?” “我是来杀你的。” 话音落下,两人沉默,难言的死寂萦绕在两人周身,几秒之后,彼此眼神骤然一凝,近乎同时消失在原地。 霹雳! 雷蛇猝然在苍穹划过,炽亮的光芒短暂照耀天地一瞬,跪倒在地的无数人,抬眼望着此城最为高耸的宫闱屋脊,两道人影朝彼此冲去。 赵无眠脚步重踏,身形撞碎雨幕,雨珠震碎,在他身后化作一道朦胧凄白的水旋涡。 他手中长剑猝然出鞘,不见剑光,清幽无声,可剑尖忽的便已到了乌达木喉间,杀气锋锐冲得乌达木皮肤生疼。 他知道赵无眠精通时空之法,任何横练功在他剑下皆如虚妄,不敢硬接。 双膝下弯,身形宛若伏虎卧龙,长靴在屋脊地砖滑出三步,抬臂一震,一拳猝然落在赵无眠手腕处,拳头后又眨眼收回腰腹,似惊鸿过隙。 可一股蛮横力道猝然传至小臂,哪怕是赵无眠也不由松手,长剑脱手而出。 “喝!” 赵无眠神情不变,一声爆喝,足下屋脊瞬间炸裂,力从地起,单臂扫过瓢泼大雨,重重砸向乌达木天灵,在雨中砸出一道空洞。 乌达木的拳掌功夫,却比他想象中更为高深。 他整个人猝然弹起,足尖竟在赵无眠小臂轻点而过,身形上攀,长靴于空中一个回旋,踢在飞旋剑柄处。 咻! 清徐剑在雨幕拉出一道刺目白线,眨眼自赵无眠脸侧擦过,毫无阻塞洞穿金像,留一豁口。 他微微偏头,躲开此剑,心底却暗暗蹙眉。 流霞长明灯,不单单影响了乌达木,也影响了他……此刻天地间似是时空混乱,他便是想用化虚之术,竟也有几分困难。 可也并非完全用不了,只是需要适应一二……乌达木那所谓命数之法,或许也是如此。 此刻已没有闲心多想,乌达木一脚踢出长剑作为佯攻,实则旋身如风,单臂悍然砸下。 雨珠震碎,沿着乌达木的臂膀,于两侧飞旋。 赵无眠不躲不避,骤然迎上,可身形却似游鱼,又若风中拂柳,竟如水珠般,擦过乌达木的臂膀,膝盖抬起。 刚猛撞钟般的膝撞,砸在乌达木心口。 骇然巨力传来,乌达木整个人在空中拉出一抹水线,如离弦之箭,砸在内城墙上,城墙瞬间龟裂,漫天碎石瓦砾纷飞而起,惊得人群惊慌哄吵。 乌达木将宽厚城墙洞穿,又去势不减落在内城天街之上,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后滑去,难以卸力。 他眼中微微错愕,雨水早已打湿他的发鬓衣物,不等细想,忽的抬掌一拍地面,向侧腾挪。 紧随其后,赵无眠忽的出现在他原先之地,长靴猝然下压,落在街头地砖。 轰隆! 似地龙翻身,一道丈余长的深坑自此为圆心,带起无数蛛网裂痕。 两侧街上的姹紫嫣红,此刻花瓣纷飞,同雨点碎石一起向四周爆射掠去。 乌达木在地上滚了几圈,行云流水翻身而起,后毫不停顿,在雨中再度爆射而来,脚步奔行前,白石地砖寸寸开裂。 眨眼间一招平平无奇的金龙合口,便到了赵无眠眼前。 他丝毫不怀疑乌达木一招一式中蕴含的力道,却也有心一试,高喝一声‘来得好’,抬拳迎上,两人似针尖对麦芒,拳峰相触! 轰! 一声巨响,远超云海翻腾雷蛇,在拜火城内骤然响彻。 两人方圆三丈之内,水珠,黄花,街边建筑竟同时化作齑粉,眨眼成了平地。 赵无眠靠着强横体魄与内劲护体,已许久不曾受伤,此刻却见了血,虎口裂开,血珠飞溅,甚至于手掌皮肤都被掀开,露出森然白骨。 乌达木同样如此,甚至小臂骨头竟也当场折断,扭曲成一道非人弧度,血光乍现。 在反作用力下,两人一经接触,又猝然朝反方向弹去,一路不知砸碎多少建筑,在雨幕中留下两道人型空洞。 赵无眠砸在内城墙上,让本就破一大洞的城墙又是一颤。 他的手不免发颤,心中却一股热流升起,遍布全身,受伤见血,反而激起他身为江湖人的凶性。 第(2/3)页